原創首發 |?金角財經（ID:?F-Jinjiao)??作者 | 林石

11月21日，斗魚官網才發布公告證實，公司首席執行官兼董事會主席陳少杰于2023年11月16日左右被成都警方逮捕。

斗魚表示，公司尚未收到對陳少杰進行調查的正式通知或陳少杰被捕的原因。陳少杰的持續被拘留以及隨后針對相關方的任何相關法律訴訟和執法行動可能會對公司的聲譽、業務和經營業績產生重大不利影響。

受消息影響，斗魚美股盤前下跌4.37%，報0.92美元/ADS，市值僅為3.08億美元，較2021年高點時的下跌超過九成。

巔峰時超50億美元的市值，如今卻收到交易所的退市警告，斗魚為何會墮落如斯？

斗魚與涉毒勢不兩立

陳少杰失聯一事，此前眾說紛紜。

最早在10月13日，已有一個名為“社交產品法務合規”的微信公眾號，發文稱“據傳聞，我們了解到近期某大型互聯網直播平臺負責人因涉嫌開設賭場罪被四川某地公安機關抓捕”。不過，該推文隨后被迅速刪除，賬號主體“墾丁律師事務所”亦未進行正面回應。

11月6日，“斗魚證實CEO陳少杰失聯”詞條沖上熱搜第一。當時，多家媒體向斗魚相關人士以及斗魚官方求證，確認了陳少杰已處于失聯狀態。但斗魚官方亦未明確失聯原因。

陳少杰的被捕原因依舊是個謎，可以確認的唯有兩件事：

一是近年來，相關網絡平臺“涉賭”問題已經越來越被重視，不少平臺及其負責人被查。

今年9月，新華社就有報道指出，有視頻直播平臺安插具有賭博性質的游戲，且在明知該游戲涉嫌賭博的情況下，放任主播與玩家通過現金交易虛擬禮物，同時為虛擬貨幣兌換人民幣留有“后門”，游戲中形成了“接受投注”“隨機輸贏”“退幣兌換”的封閉鏈條，涉嫌構成開設賭場罪。

今年5月，語音聊天交友平臺伴伴，因涉嫌開設賭場，多名高管和員工被帶走調查。有媒體統計，5月以來，已經有超過20家的語音社交平臺被調查、關停和下架，均與可能涉賭的直播間抽獎概率玩法有關。

主播與玩家進行私下現金交易虛擬禮物，來源：新華網

二是斗魚目前已經多次因為“涉黃”、“涉賭”出事，監管壓力極大。

2022年12月，擁有超過300萬粉絲的斗魚主播“彡彡九戶外”組合，因為直播間抽獎活動涉賭，“吸金”近1.2億元，最終構成開設賭場罪，被四川省都江堰市法院判處主播付某某、潘某有期徒刑6年，其中涉案的斗魚財務人員周某被判緩刑。

2021年，同為斗魚戶外主播的“長沙鄉村敢死隊”，被媒體曝長期利用平臺的各種抽獎規則，進行涉嫌賭博的活動。數據顯示，“長沙鄉村敢死隊”直播間2020年一年的收益禮物高達1億7千多萬，日流水最高達到1300萬。

企查查信息顯示，無論是“長沙鄉村敢死隊”隸屬的湖南魚小丸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還是“彡彡九戶外”控股的成都九途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斗魚旗下子公司武漢斗魚魚樂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均有參股。

涉賭之外，斗魚還因色情、低俗等問題被相關部門“重點”照顧。

今年5月，針對斗魚平臺存在的色情、低俗等嚴重生態問題，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指導湖北省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派出工作組，進駐斗魚平臺開展為期1個月的集中整改督導。

更早之前，斗魚在國家網信辦發布的“掃黃打非”2022年盤點及一季度“清朗行動”盤點中，就因傳播淫穢色情、低俗庸俗等問題，成為唯一被兩度點名的公司。

斗魚當時的回應是，“將進一步優化平臺內容審核機制，全面深入整理不良信息和內容。”

至此，在“黃賭毒”里，斗魚已經有“黃賭”兩項被坐實。

業績承壓

監管壓力之外，斗魚正在走一段下坡路。

最新財報顯示，斗魚第二季度營收為13.922億元，與2022年同期的18.332億元相比下滑24.1%。凈利潤為680萬元，而2022年同期凈虧損3880萬元。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Non-GAAP)調整后的凈利潤為6140萬元，而2022年同期調整后的凈利潤為2350萬元。

2023年第二季度，斗魚平均移動MAU(月活躍用戶)為5030萬，同比掉了540萬；平均付費用戶數量為400萬，同比掉了260萬；最為核心的直播服務營收為12.583億元，同比下滑28.8%。看似唯一值得稱道的，是廣告和其他收入為1.339億元同比增長106.5%。

過去幾年，斗魚的營收已經在持續下滑。2019年-2022年營收分別為96億元、91億元、71億元，今年整個上半年斗魚的營收總共也只有28.7億元，與2022年同期相比下滑了21%。

今年二季度實現翻番的廣告和其他收入，實則也與去年的基數太低有關。2020年及2021年，斗魚的廣告和其他收入仍能保持在6.45億元、4.65億元，去年直接腰斬到了1.9億元。

斗魚首頁推薦幾乎全為游戲主播

更致命的問題是，斗魚正在失去在游戲直播領域的領先地位。

2014年，陳少杰將斗魚從國內“二次元網站鼻祖”A站的“生放送”頻道中獨立出來，正式加入“千播大戰”。2016年，斗魚拉來騰訊、紅杉資本等一眾知名機構投資，在資本加持下三年虧損了22.72億元，拉來了旭旭寶寶、馮提莫、張大仙、PDD等頭部頂級主播，同時又借著絕地求生的東風，逐漸在直播大戰中脫穎而出。

當時，斗魚最直接的競爭對手是虎牙。2018年，虎牙在紐交所上市，市值超過34億美元；一年之后，斗魚赴美上市，市值接近40億美元。前瞻產業研究院一份報告指出，2020年游戲直播禮物在各平臺的收入占比上，斗魚以33.60%的比例領先于虎牙的26.50%，主播數占比以51.45%領先于虎牙的44.92%，認為斗魚是國內游戲直播企業的“龍頭”。

然而僅僅一年之后，市場監管總局在駁回斗魚、虎牙合并案的反壟斷審查中指出，虎牙和斗魚在下游游戲直播市場份額分別超過40%和30%；活躍用戶數上，雙方市場份額分別超過45%和35%。

今年二季度，虎牙營收為18.21億元，其中直播的收入為17.16億元，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下凈利潤為1.15億元，虎牙直播移動端MAU達到8290萬，甚至環比還有所上漲。

無論是收入、利潤還是活躍用戶數，虎牙可謂全面領先。

市值上的體現則更為直觀，同樣經歷下滑的虎牙，目前仍有9.28億美元的市值，已經是斗魚市值的三倍有余。

昔日的直播龍頭，已然成為直播老二。

被短視頻暴打

斗魚的衰退，與整個游戲直播賽道的不景氣有關。

斗魚的最大競爭對手之一的虎牙，今年二季度營收也同比下滑了16.4%，月活躍用戶、付費用戶均有所下滑。在此之前，熊貓直播、企鵝電競等曾擠進前列的直播平臺，已經先后宣布停止運營。

原因在于，斗魚風頭無兩之時，一群來自視頻平臺的“熊”，追到了游戲直播賽道上。

B站、快手、抖音等平臺對于游戲內容權重的加強，進一步壓縮了垂直于游戲內容的直播平臺。

2019年，B站以8億元的價格拍得英雄聯盟（LOL）全球總決賽中國地區三年獨家直播版權，直接從斗魚和虎牙的口中搶走了一大塊肉。

2020年，快手宣布其游戲短視頻DAU已經超過9000萬，游戲短視頻MAU超過3億，游戲直播MAU超過2.2億。斗魚王者榮耀板塊頭部主播騷白也在今年1月轉至快手直播。

到今年8月，曾經的“斗魚一姐”馮提莫，在停播半年后入駐抖音，首秀當晚直播看過人次超過4500萬，觀看人數達到1526萬；曾經扛起斗魚“DNF一哥”大旗的旭旭寶寶，也在8月宣布轉戰抖音，之后的首場直播累計觀看人次超3300萬，單場直播漲粉量超430萬。

B站、快手、抖音擁有一個固定的流量池在前端來幫助自己向游戲直播導流，也就是這些公司的視頻流業務所積累的流量與用戶基礎。

這樣一來，斗魚在沒有固定流量池的情況下，面對B站、快手這種帶著“外掛”流量的對手，對游戲版權的依賴性會進一步提升。

B站正在直播領域發力

隨著騰訊意圖合并斗魚、虎牙的計劃“破產”，斗魚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因為很難直接獲取騰訊在版權上的一些特殊照顧，比如一些頭部賽事、頭部游戲版權的“排他性”授權。

2020年，擁有騰訊背景的斗魚、虎牙尋求合并，抱團取暖。按協議，合并后斗魚將成為虎牙私有全資子公司，從納斯達克退市。但這一合并又被監管部門以“禁止此項經營者集中”的反壟斷原由叫停。

在B站、快手、抖音大肆入侵游戲直播之前，斗魚不是沒有做出過調整。

2016年到2017年上半年，斗魚曾經嘗試進軍綜藝領域，打造出了《飯局的誘惑》等直播綜藝；但到了2017年下半年到2018年上半年，斗魚就不再希望媒體提到他們的泛娛樂計劃，而是多強調斗魚的游戲直播屬性。

在當時的時間節點，是騰訊在游戲直播領域進行積極整合，難有游戲直播平臺能夠拒絕，倘若繼續強調泛娛樂的標簽，是與當時斗魚積極融入騰訊系的“主旋律”相悖。

因此，斗魚的泛娛樂轉型是在夾縫中生存，難以獲得公司戰略傾斜的情況下，自然在營收等財務指標上難以達到預期。Third Bridge高級分析師曾表示，虎牙的利潤表現一直優于斗魚，主要是其秀場直播的打賞分成收入更高。

這一點從斗魚與虎牙的ARPPU（每付費用戶收入）上也能看出來，出身YY的虎牙向來是游戲、秀場并重，2016-2018這三年，兩者的ARPPU還只是虎牙略微領先，分別是164元和197元、156元和192元、208元和279元。

但到了2020年四季度，虎牙的ARPPU值為469.2元，斗魚的ARPPU值為272.4元，雙方已經拉開了差距。

當B站、快手、抖音快馬殺到之時，斗魚卻遭遇了合并失敗的“黑天鵝”事件，一方面，垂直專業的游戲直播屬性卻很難得到騰訊的特殊關照；另一方面，泛娛樂轉型不及預期，導致了斗魚的經營每況愈下。

最終，主張發展泛娛樂的張文明在2021年12月離職，作為與陳少杰一同打天下的斗魚聯合創始人，他的離開，不僅意味著斗魚泛娛樂轉型并未取得實質性突破，也預示著陳少杰將獨掌大權，也意味著他要為斗魚的一切埋單。

當陳少杰也忽然被捕，曾經叱咤風云的斗魚，只能淪落到“群魚無首”的局面。

參考資料：

法治周末報《瘋狂的直播間：百萬級大主播直播間聚賭，年流水超1億?》

子彈財經《斗魚淪為“棄子”？游戲圈的掉隊者》

外灘科技眺望《斗魚、虎牙發布二季報：均成功扭虧為盈但營收同比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