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梁春富?編輯丨蔡真?來源 | 野馬財經

2月23日一早，一則字節跳動員工心梗猝死的消息傳遍社交網絡。對此消息，字節跳動在內網辟謠并發文表示：凌晨仍在醫院搶救中。

但最終還是沒有等來一個好消息。

2月23日下午，對于網傳“字節28歲員工猝死”一事，字節跳動內部人士表示，2月23日13時43分，從醫院獲知，在搶救41小時后，吳同學不幸離世，并稱字節已承擔全部醫治費用，還將向家屬提供撫恤和關懷，協助處理好相關事宜，盡力幫助其家人渡過難關。

這位員工是字節跳動視頻架構部門的圖像算法工程師吳同學，入職近四年，他的妻子早些時候在社交平臺自述與丈夫異地戀8年，結婚3年多，剛剛懷孕兩個月，目前獨自一人無力承擔每月高額房貸。

吳同學究竟因何導致身體出現緊急狀況，截至發稿前，尚未有更多信息披露。

搶救41小時后不幸離世

根據字節跳動內網信息，吳同學在2月21日18點前往中衛通健身房運動。在運動約1小時后出現頭暈現象，進入茶水間休息。健身房教練發現其舉止異常后緊急處理，并叫來兩名保安人員實施CPR急救。

當晚19時31分到20時15分，120急救人員抵達現場進行施救期間，字節方面電話通知吳同學的妻子，她趕到公司后與兩位同事一起送吳同學前往醫院。吳同學其他家屬陸續從外地趕來，醫院根據家屬要求使用了ECMO（體外膜氧合）進行搶救。

截至2月23日0時30分，吳同學情況危重，仍在搶救中。

2月23日下午，字節跳動確認吳同學不幸離世。字節方面表示，吳同學救治過程中全力陪同，“公司已承擔全部醫治費用，全力提供后勤支持。公司還將向吳同學家屬提供撫恤與關懷，，協助處理好相關事宜，盡力幫助其家人渡過難關。”

在此之前的2月22日晚間，一份來自業主群的群聊記錄顯示，疑似吳同學妻子自述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她在群聊中自述，吳同學在健身房時不舒服，和工作人員報告了，但是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處理，而是讓他自己找醫生。吳同學開始吐酸水后，有沒有及時進行搶救，對此字節的回復模模糊糊，并未正面回復。“在字節大廈里面拖了一個小時，才給我打電話通知我。后面才送醫院。”她還表示。

她認為，字節跳動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在醫院上ECMO到2月22日晚上9點左右，醫生判斷其大腦死亡，無自主呼吸，無自主心跳，所有器官衰竭，無力回天。

而這位妻子，剛懷孕兩個月，沒有工作和收入，還有每月21000元的房貸要還，她在社交平臺表示，希望可以退房退款，自己一人實在無力承擔下個月的房貸。

截至發稿，因未有更多信息披露，尚無法判定吳同學突發緊急狀況是否由長時工作或過度勞累所致。吳同學的妻子則透露，他平時加班很多，壓力很大。對此說法，截至發稿未獲字節跳動方面回復。

從2021年8月1日起，字節跳動正式取消了“大小周”制度，采用正常雙休日。所謂“大小周”即一個星期單休一天，下一個星期雙休兩天，如此輪替。取消“大小周”制度也意味著字節跳動實行多年的“996”出現了松動，“996”中的“6”改成了“5”。

2021年11月1日，字節跳動更新了企業內網上的《中國大陸加班管理規定》，擬實行“1075”工作制度，即早10點上班、晚上7點下班、每周工作5天，此外時間加班需要提交申請。

多名字節跳動員工證實了公司內部確實在推行該工作制度，但實際效果并不大，幾乎沒人能在晚7點離開公司，很多人是在公司免費食堂吃過晚飯或者健身后再回家，也有人會回到工位繼續工作，晚上9點之后下班仍是常態。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各個部門的工作內容、工作節奏、項目進展存在很大差異，難免加班和超時工作。

也有字節跳動員工表示，自己也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但不加班薪水要比此前少20%左右。很多時候也被同事、領導帶著一起卷，“削尖腦袋進去互聯網大廠的哪個不是‘卷王’？”

還有一位字節工程師發了一條很長的朋友圈，聲稱盡管不認識吳偉，“但物傷其類，看到他妻子在心碎時還要考慮錢、孩子等現實問題，我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大廠員工意外身故的新聞并未遠去

事實上，互聯網行業最近一段時間仍陸續被爆出員工加班過勞或意外身故的事件。

2022年2月4日，B站武漢分公司AI審核組組長，突發腦出血搶救無效去世，年僅25歲。多位網友爆料，逝者過年期間被要求加班；很多B站審核員七八十天的年假都是加班加出來的，而且沒有加班費，只能調休。

事發后，該消息一度登上微博熱搜榜第一位。隨后，B站發布內部信回應此事，確認了該員工不幸去世的消息。但對網傳逝者因加班猝死一事予以更正，表示：經內部考勤核查，該員工按照工作計劃正常上下班，工作時間為9：30-18：30，做五休二，在事發前一周內未存在加班等情況。此外，B站官微評論中也否認曾刪除或改動考勤和加班記錄。

而在兩個月前的2021年12月，網傳騰訊深圳科興科學園一名員工意外離世。當年12月14日，騰訊向外界確認，天美F1工作室員工毛某某于12月11日意外身故。

騰訊發給員工的內部郵件中顯示，今年8-9月，毛某某已經因身體原因住院休養，病情穩定后曾出院復工，繼續投入工作之中，但“沒想到最終發生了如此不幸的事件”。也有網友表示，毛某某是因為抑郁癥住院，后來感覺好一點就又回去上班了，結果最后還是不行。

加班是互聯網行業怎么也撕不掉的一個標簽。不久前36氪發布了《2021年年輕人加班報告》。數據顯示，每天加班和經常加班的年輕人占比達76.1%，超3成年輕人從未準點下班。

圖片來源：36氪

盡管有95%的90后職場人不想帶電腦回家，但現實是，66%會帶電腦回家加班，僅1成年輕人下班后從不加班。這其中互聯網行業名列所有細分行業中加班最狠榜單中的第一位。

《2021年年輕人加班報告》收集到的加班原因中，超過六成年輕人因緊急情況需要加班，也有超過一半是因為白天摸魚，晚上再努力，還有將近1/5的冤種打工人是因為領導、同事還沒走，“被迫”加班。

總而言之，過度加班在互聯網企業早不是新鮮事。

大廠“加班文化”該休了

早在2016年，互聯網大廠的加班文化就曾引發熱議。58同城當年9月要求全員實行“996”，且沒有任何補貼，遭到員工乃至全網抵制。2019年，大廠程序員們發起了一個名為“996.ICU”的項目，以此抵制互聯網公司的996工作制，不到一周時間里包括阿里、京東、華為等百家公司先后被指出存在嚴重加班情況，引發全網聲討。

圖片來源：996.ICU

但互聯網大佬們對于“996”工作制的質疑卻顯得相當理直氣壯，甚至拋出“996是福報” “混日子的人不是我的兄弟”等論調。還有人將奮斗與“996”捆綁在一起，搬出一套高大上的說辭，并以自身的成功作為例證，聲稱不奮斗就沒有未來，不“996”哪來的發展？

顯然互聯網行業過去二十年的快速發展，離不開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和勞動力優勢，以及技術進步。只強調個體在時代中的成功，這種邏輯顯然是站不住腳。

過去二十年間，互聯網公司的倫理觀從“技術無罪”到“技術中立”再到“科技向善”，隨著社會發展一次次更新迭代。

環顧周遭的生活，我們每天的衣食住行，都被科技與商業改變。事實上，商業和科技本無善惡，每一次革新背后都交織著便利和淘汰、財富與沒落。而一家有追求的公司絕不是一臺以盈利為目的的冰冷商業機器，更需要在商業價值和社會價值之間找到平衡——這既需要企業主克服人性的弱點，也需要監管政策和市場的約束。

2021年8月27日，國家人社部和最高法聯合發布10個超時加班典型案例，為企業“劃紅線”，明確指出“奮斗不是用人單位規避法定責任的擋箭牌”，明確“996”和“007”都違法。這也意味著，任何推行“996”工作制的企業都需要再掂量掂量法律的重量。

95后、00后新生代對大廠“加班文化”也逐漸排斥。新浪財經指出，“不服從、不加班、不熬夜”成為00后的職場代名詞。越來越多的年輕打工人在職場中愿意為愛發電，但不愿以加班表忠心。年輕人當然知道要去奮斗，需要去奮斗創造美好生活，這個過程需要付出和奉獻。但他們拒絕當機械、重復地加班，還時不時要喝上幾碗“爹味”雞湯的冤種打工人。

此外，早期互聯網大佬們很多已經退居二線或是徹底放權，很少再在臺面上公開宣傳企業價值觀，互聯網行業大佬時代似乎正在遠去。

在此之下，不僅年輕人在線上線下“拒絕不合理加班”，不少企業從內部制度上也逐漸不鼓勵加班，逐漸開始“反加班”。去年開始，不僅字節跳動，快手、騰訊、vivo等也紛紛取消“大小周”。

2022年2月14日，攜程集團宣布，將于3月開始實行“3+2”混合辦公模式新政策，允許員工每周三、周五在家線上辦公，該政策適用于集團內全體員工，不分男女、不分值崗，薪資方面也不做調整。

2月18日，有“科創板日報”等多家媒體報道，從微信知情人士處獲悉，微信事業群正在試運行“1065”工作制，即早上10點上班，晚上6點下班，一周工作五天，該工作制從年后開始。該人士還透露，其所在部門其實以前也是這個作息，不要求強制加班，“這次是強制要求下班，所以是比之前更寬松”。

不可否認的是，過往互聯網企業的無序橫向擴張催生了“加班文化”。在互聯網企業高速發展期間，往往試圖通過增加員工工作時長，靠人力榨取增效，過度追求企業效益，反而忽視了員工個人訴求和未來發展。有勞無逸之下，企業員工工作效益越來越低，摸魚也成了常態，最終造成的是企業生產效率降低，員工幸福感降低甚至影響身心健康的“雙輸”局面。

互聯網企業“反加班”的舉措，一方面體現了企業更強調以人為本。在人口紅利的尾聲階段，任何企業都需要重新審視新生代打工人的興趣與個性，認可他們的下班自由，才能更好激發打工人內在驅動力，為發展帶來更多活力，同時也能緩解過度加班可能帶來的內部震蕩。而強推“996”式加班無疑是一柄雙刃劍，以殺雞取卵的方式壓榨員工，必然透支未來，對企業的長遠發展帶來負面效應。

另一方面，以人為本，善待員工的方式也符合實現共同富裕的理念。互聯網企業去“996”化，具體措施可能包括增加工作人員，為現有員工減負的同時，也為社會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企業不僅要把蛋糕做大，還要把蛋糕分配得更公平，商業價值與社會責任兩手抓，這才是一個好的企業。

對于大廠“加班文化”，你有何看法，歡迎留言評論。